需要多一點幸運
記得每回拜訪寡婦團體CHITATATA 2,Anna總是那個帶頭歌唱跳舞的人,我們從未見過她的窘困。第一次來到她的住處,進屋一看,所謂的住處其實是一間還沒蓋好的空屋,幾乎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。Anna說,先生過世後,她被夫家趕出門,只好偷偷借住在別人蓋到一半的房子。不久前,她的女兒也成為寡婦,帶著4個孩子搬來與Anna同住。
在Anna和她的女兒身上,我們看見貧窮的惡性循環,也看見女性生命的韌性。還沒加入寡婦團體之前,Anna時常需要靠鄰居接濟,現在的她學會養雞、做腳踏墊,雖然收入不多,但至少能讓一家人溫飽,70歲的Anna,日子再苦也不向命運低頭。一無所有的一家人,每天晚上都會聚在一起禱告,我們要離開時,Anna說她會為我們的平安祈禱……
翻轉罔市命運
馬拉威女性,很像60年前台灣的「罔市」,被取名「罔市」,意思勉強養,那個年代女孩被認定沒有價值,才會那樣取名。當地男尊女卑的現象,親眼目睹衝擊更大,馬拉威家庭總是女性負責取水、做家事;若有客人來訪,女人和女孩會主動到屋後吃飯,把空間留給家中男性與客人;當家庭預算有限,通常馬拉威家庭會選擇讓男孩去上學。重男輕女的傳統,更讓女孩們被迫早早離開學校,甚至在成年前就進入家庭。因為女性地位不高,一旦成為寡婦,除了飽受社會歧視,凡事只能靠自己。這些過去沒有機會受教育或訓練的婦女們,成為單親媽媽後,往往沒有謀生的能力,像是Anna和她的女兒。
根據資料統計,25 歲以上馬拉威女性平均就學年數只有 4 年;就算有走進校門機會,也常因貧困被迫離開校園,可升上小學8年級的,只有 54% 。截至2016年止,馬拉威還有近半數的女孩在 18 歲前就被迫結婚,有的甚至未滿 15 歲。有鑑於此畢嘉士基金會於 2013 年展開獎助學金計畫,「受益者中女孩佔7成,初衷便是希望避免童婚,透過女性培力,長時間著手,翻轉馬拉威女性的命運。」畢嘉士執行長周文珍說。
貧窮曾讓第一名的 Bertha 在小學「留級」、無法升學。透過畢嘉士獎助學金及師長的一路照顧,她獲得了前進的機會,在高等教育普及率不到 1% 的馬拉威,去年(2019年) 6 月考上夢想中的國立姆祖祖大學護理與助產系。圓夢後,Bertha 回到母校擔任義務教師,教小朋友語文、數學,將她的所學所得,分享給身邊有需要的人。然而,若沒有獎助學金的支持,就連 Bertha 如此優秀的女孩,也可能得不到機會擠進大學的窄門。周文珍說:「只要一次機會,命運就可能改變,基金會想做的,正是這一份改變的推力。」
從現實裡找答案
問題的解方,往往也是慢慢體會出來的,因為有機會進入馬拉威人的生活,學著穿上他們的「鞋」去理解他們的處境。「我們才曉得馬拉威女孩上學的挑戰不只有學費。」馬拉威計畫專員林茵慈說,她曾問當地孩子:學校沒廁所,你怎麼辦?得到的回答是:憋尿或不喝水;經期來呢?答案則是,躲在家裡。「這成了畢嘉士馬拉威教育計畫的核心,從最基本的教育獎學金著手,到提供布棉生棉、幫學校蓋廁所、辦理權益促進講座 Motivation Talk,拜訪地方酋長村長,這些行動都是希望讓天生遭遇劣勢的馬拉威女性,一點一點找回自己的自主權。」林茵慈說。
為何要在服務裡導入倡議?林茵慈進一步說明:因為在固有性別不平等文化下,馬拉威女性是沒有察覺的。「比如,沾過經血的破布,洗滌後也不敢曬在屋外,她們會覺得羞恥。」馬拉威女孩在自己的身體、教育和社會參與上,都被剝奪應有的權利,但,很多女性甚至視這些為正常。「基金會近年來積極針對小學種子教師、媽媽團體、女性學童,進行女權相關主題的培力訓練,目的就是希望能夠提升馬拉威女性的權利意識,讓她們肯定自己身為女性的價值。」
畢嘉士獎助學金受益者 Sarah ,目前就讀國立馬拉威理工大學土木工程系三年級,是其中一位培力講師。Sarah 不認同早婚,她認為女生也應該勇敢追求夢想。在馬拉威社會,普遍家庭都會認為女孩子讀太多書沒有用,早點嫁人比較有保障。Sarah 因為有母親支持、獎助學金的幫忙,得以翻轉宿命,她為此感到幸運。相信知識即力量的 Sarah ,如今成為基金會倡議女性權益的最佳幫手。林茵慈笑著說,『相信自己跟男孩一樣好,甚至可以更好』,這句話透過 Sarah 用大學生的身分,對著一群未成年的女孩說,更具說服力與感染力。
蔚藍的天空下,馬拉威正一步一步改變,有一群寡婦和女孩,過去沒有餘力珍視自己,因為台灣的關懷不曾離開,她們可以擁有機會,進而擁有改變命運的力量。